埃及何以会出现转型的反复
倘若穆尔西能团结各派力量而不是独重穆兄会,不造成难以妥协的政治分歧,军方也便无从插手。
穆巴拉克下台后,经过各派势力的激烈角逐,穆尔西最终成为埃及首位民选总统,这给当时的文明世界一个很大的鼓舞。谁能料到,仅仅一年过去,穆尔西便被军队罢黜,令世人对埃及的下一步充满忧虑。
正是“现行宪法”成了反对穆尔西的主要导火索,而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。穆尔西上台之初将“世俗民主”和“法制”作为重要执政理念,但在执政过程中却严重走样。首先,以微弱多数获选的他本该展现出开放和谦卑的姿态。可他反其道而为之,上台后在政府、议会等部门不断发展穆兄会势力,排挤世俗派和其他政治势力。
其次,穆尔西将行政权凌驾于一切,不仅干预宪法法院的裁决、议会的选举,为了进一步强化总统的权力,去年11月,穆尔西颁布新宪法声明,规定总统有权任命总检察长、认定总统发布的宪法声明、法令和政令在新宪法颁布和新议会选出前为最终决定,任何方面无权更改。随后,一个以伊斯兰教为主导的起草委员会起草了引起争议的新宪法,新宪法被认为赋予总统极大权力,引起埃及国内广泛不满。
更要命的是,政治分歧加剧的同时,国内经济的不景气、失业率的增多,使得许多基层民众也加入到反对穆尔西的阵营中来。
埃及的政治变化,其实并不令人过于意外。威权政治向民主转型过程中,总是难以一步到位,难免会有反复。此次事变,与穆尔西个人的执政思路有很大的关系,倘若他能团结各派力量而不是独重穆兄会,不造成难以妥协的政治分歧,军方也便无从插手。在政治稳定的基础上再逐步提升民生,安抚民心,则埃及民主转型可期。
穆尔西有错亦有功,过去一年在他的领导下,埃及制定了新宪法,选举出新议会,结束了军方的“代管”,开启了政治过渡进程。这是不容否定的成绩。
即便穆尔西全盘皆错,也不应由军队出面罢黜他的总统职务,因为他是民意选举出来的,应该由民意决定他的去留。此次埃及军方所谓开启了通过示威活动驱赶民选总统下台的先例,这或将埃及政治推入“以暴制暴”的恶性循环。因此,埃及军方难逃破坏埃及民主的谴责。
章文(察哈尔学会研究员)
国际观察
6月30日开罗解放广场上反对总统穆尔西的游行,在4天后升级为军事政变,埃及政局骤然生变。当地时间3日深夜,埃及军方宣布总统穆罕默德·穆尔西下台。穆尔西随后坚称自己是“合法的民选总统”,遭到军方软禁。埃及首位民选总统,仅经一年就被军队罢黜。
激变为何发生,埃及局势又将如何发展?
政治混沌将成埃及常态
今后一段时间内,政治起伏将成埃及常态,军方的角色可能会相当突出。这折射出了体制转型的艰难。
在军方强行中止民选总统权力,临时冻结宪法之后,埃及能否用较短时间平稳走完政治过渡期,重新建立起政治秩序,不仅对于埃及的未来走向意义重大,还会对处于急剧转型期的北非、中东国家,产生联动效应。而埃及政局的发展趋势表明,突变后的埃及,政治混沌将成常态。
埃及激变大约是四个因素驱动的结果。其一,在2011年针对穆巴拉克的“倒穆”运动结束埃及的强人政治后,并没有进行权力的合理分配;其二,没有在世俗派与穆兄会之间构建起充分的协商平台,加剧了社会主流群体之间的族群猜疑;其三,穆尔西对待军方态度强硬;尽管这是组建合法政权的必然程序,但也导致了与军方关系的紧张;其四,美国作为北非中东变革最重要的外部因素,对于世俗派权力的扩张乐观其成。
埃及政局能否重新稳定,要看上述决定性因素是否出现良性变化。目前,由埃及宪法法院院长曼苏尔担任临时总统的行政体制,其实质是埃及司法精英与军方联盟的产物。尽管自2011年以来,埃及司法精英与世俗派始终保持着密切关系,但仍不能将这一联盟体制等同于世俗派体制。而这一临时体制与穆兄会力量的政治联系则更加疏远,甚至不乏敌对。这也就决定了,激变后的政治过渡期,很可能不会迅速结束。
即使按照新的政治路线图,在形势稳定后激活宪法重新大选,在军方干政不可避免的情况下,民意是否能够顺畅体现意志也将成为疑问。就算民意结果得到应有的体现,选举结果也仍然可能成为“定时炸弹”:如果新的合宪权力架构由世俗派主导搭建,那么占据多数票源的穆兄会力量势将反弹。反之,世俗派也会反弹。因此,在今后一段时间内,政治起伏将成埃及常态,而军方将扮演稳压器的角色。
军方角色是否长期处于突出地位,要看是否存在能够为民众普遍认可的政治“共主”或意识形态。就埃及而言,今后埃及军方的角色可能会相当突出。这折射出了体制转型的艰难。这对于其他国家也具有借鉴意义:民选体制在建立之后,还须“二次确认”,才叫完整。没能通过确认,转型时间就将拉长。
徐立凡(媒体人)